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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天怒人怨还是要遭报应的啊。
市三中高三有个单独的校区，这个校区上晚自习的就高二一个年级，王俊凯抬头就瞅见高二那两层楼上一个个的没背书包就往外边儿跑，跟地震来了似的，使出了逃命的劲儿，生怕一个不小心电路又通了，或者被老师拦住，总之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王俊凯校门口推着车，垫着脚望眼欲穿，这黑漆漆的就见着穿着校服的人鱼贯而出，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他一边盯一边还担心王源那小身板别被这群不要命的挤着了。
接着伴随着更山摇地动地惊呼声，来电了。
晦暗的教室被一间一间点亮的时候，市三中的优秀学子们觉得自己的人生正在一点一点黑暗。
这个时候奔跑的势头就不再是逃命了，仿佛都是为了人类的繁衍、种族的延续，一个个的撒开腿跑，步子迈得贼大，胯都拉着疼。
哎呀你们瞎挤什么啊，王俊凯气得要命。
他拉长脖子望着水流一样的人往外涌，连半个像王源的人都没看到，忽然就觉得自己车后座一沉，他刚回过头去王源就给了他肚子上一拳：“愣着干嘛，快发车啊！”
王俊凯打了鸡血，双脚不知疲倦地来回蹬踩，驾驶着他的可载人山地车在密集的人群里灵活穿行，耳边风声呼呼地，身后王源凉爽的笑声全然灌入他的耳朵里。
先是耳朵背痒，然后耳朵根也开始痒，最后心里最痒，他咽了几大口口水也无济于事，还越发口干舌燥。
“啊——”
“别——啊——了——抱——紧——我——”
王源在王俊凯后座双手双脚张得老开，张着嘴巴一直吃着风，嗓子发干也不管不顾。
就像这样，一往无前，义无反顾，你听到风在追赶你，你看到向后奔流的人，你闻到自由的味道。
他拍了拍王俊凯的肩，对他耳语道：“你的自行车后座被我承包了！”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加——速——加——速——！”
“那——你——要——抱——紧——我——哦——”王俊凯笑得蔫坏，本来觉得都已经加速到极致的车速，在他翻过一个坡顶再俯冲的时候又奔上另一个极速。
终于，王俊凯如愿以偿，王源把手紧紧地圈在了他的肚子上，两个人的体温隔着几片校服的布料传递，陌生感很快消失殆尽，温柔的三十七度拥有让人心跳加速的魔力。
王俊凯骑车骑累了，在跨江大桥中央停了下来，把自行车靠在栏杆上，自己也背靠着栏杆，双手搭在上面对他说：“王源，刚刚你跟我说什么了，我好几句话都没听见。”
王源趴在栏杆上，眼睛盯着脚底下黄色的江水，额前稀碎的刘海一掀一掀的：“我也忘了。”
“哎，”王俊凯忽然叹气，“真不想上学。”
“不去呗。”王源淡淡的。
“那可不行，那我不就辍学了吗？”
王源看他还挺认真：“你还在意这个？”
“我虽然有点儿混，但还是老实本分的好学生，”王俊凯说着有点儿急，“原来你一直对我有偏见？”
“没有，”王源捋了捋自己的刘海继续说，“我以前对你既没有偏见，也没有偏爱，只是无意识评价。”
“以前？”王俊凯转过身子来只一只手搭在栏杆上，面对王源，“那现在呢？”
“现在…”王源抬了抬头，视线移到对面的那座跨江大桥上，“没什么偏见。”
“那就行。”王俊凯放心下来，又恢复到刚才背靠栏杆的姿势。
没什么偏见换句话说就是对你偏爱了啊，王源见王俊凯一点儿也没反应就着急，也不想说话，江风有些潮，吹久了人怏怏的想睡觉。
“回去了，不早了。”
“啊？”王俊凯明显想多待会儿，“这就走了？”
“你还想干嘛？”
“那就走吧，”王俊凯把车扶起来，“上来。”
“别了，这条路爬坡上坎的，你还带一个人，累不死你。”其实来的时候王源就听见王俊凯“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明明累得不行还硬撑着不说，回去还让他带自己就太过意不去了，况且王源还心疼着他呢。
王俊凯笑道：“我乐意，快上。”
“我就不。”
“我不”就“我不”吧，王源还偏加个字叫“我就不”。你说王俊凯贱不贱，这任性作妖的劲儿还就那么戳他的点，他只得摆头无奈笑笑，和往常一样推着车和他并排走。
“遭了！”
路走了一半王俊凯忽然惊呼，着实把王源吓了一跳：“怎么了？”
“忘记给蚯蚓说我们今晚不去琴行了。”
“你这才想起他呢？”王源腹诽，昨晚也没去你怕是都忘干净了吧？“我早就和他说了。”
“你说了？”
“我们要上晚自习的事我也和他说了…”
“你…”
“我怎么了？”王源心说王俊凯你那什么表情。
“你真好。”
王俊凯说这话时，表情无比认真，和他平日里一直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其实没有表情，但眼神里有说不出的真挚。
说起来王源总惹他，或者故意气他，但是他本质里还是一个特别善解人意、和蔼可亲的人。无论是他怎么不交作业让王源一遍一遍清理，还是办板报故意捣乱，他生气也是浅浅的，戳球对王俊凯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源大可以告老师，或者摆特别难看的脸色给王俊凯让他难受，但是他都没有。王源好像不怎么爱大动干戈，即便上次他忘记交作业害得王源和他一起中午留在办公室里，王源也没有怎么恼他。
脾气太好了，还总能记得些自己记不得的事，有条不紊的，让王俊凯一直慌乱的人生开始条理清晰了。
你真好。
词语匮乏的王俊凯只能这么夸他。
12
“明天我来接你上学。”
王源道：“你又不顺路。”
“顺路啊。”
“你住万海庄园，怎么顺路了？”
王俊凯谎言被戳破，一挑眉：“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
怎么知道？王源想到那天就有点不开心，毕竟他还是从林瑜口中知道的，鬼又知道林瑜是怎么知道的。说起来这一通绕，跟绕口令似的。
“听谁说…”王俊凯心想江湖中还有他的传说呢，但又随即摆了摆手，这又不重要，他对着王源继续说道：“我觉得挺顺路啊。”
“你觉得…”王源默念着，心里一阵美滋滋。即便并不想拒绝他，但总得要技术性推脱下，佯装自己不情不愿，“你费不费劲，我又走不丢，一个人吃早饭也挺不错的。”
王俊凯忙说：“我陪你吃早饭！”
真好套路，王源盯了王俊凯一眼，假意叹了口气：“随你吧。”
“我七点半出门，过时不候。我下来晚了你得等我，你来晚了第二天就别来了。”
王俊凯顺口就想回个“喳”，话到嘴边了赶紧咽下去，笑着学TVB电视剧里给王源敬了个礼：“YES SIR！”
王源就没见过王俊凯这种态度这么恶劣的人，昨天晚上信誓旦旦说宁愿一宿不睡，也绝不迟到的，结果第一天就迟到！
说是过时不候，王源还是乖乖在楼底下等了快二十分钟，电话打了无数个都是不接。
他觉得自己被王俊凯耍了似的，这种戏耍还是建立在王源喜欢王俊凯的基础上，更觉得生气。甚至超过了生气的范畴，王源觉得自己心寒，对他期待太多，他却辜负了自己的等待。
王源看了看表，自己再不走就得要迟到了，他的全勤奖可不能就这么打水漂了。
他路边随便捡了根棍儿，一边抽打着绿化灌木一边往学校走，巴不得半道上遇到王俊凯然后将就手上的武器也抽他两下。
实在来不及王源连早饭都没吃，他几乎踩着点进的教室，周二是英文早自习，任课唐老师一直来得很早，她见王源来得晚，也没说什么，冲他笑笑让他赶紧进去。
王源特意扫了一眼王俊凯的位置，他还没来，一直到早自习结束王俊凯都没来。王源觉得有些奇怪，王俊凯迟到是常态，但翘一节早自习课却是很少的。
昨晚也不知道是谁还冲王源标榜自己的好学生人设呢，今天就啪啪打脸。但王源又忽然担心起来，王俊凯不会骗他的，况且他演技也没这么好。昨晚他真的特别真诚，不得不说王源都被打动了。
他躲着悄悄又给王俊凯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接。王源只有发条短信问他怎么还不来上课，等待的过程却又异常难熬。
心不在焉上了第一节课，王源隐隐觉得自己胃里不太舒服，说疼也算不上，就是仿佛胃里一堆胃酸找不到东西消化，只好折磨他脆弱的胃粘膜。
这笔账一定要记在王俊凯头上！
终于挨到第二节下课的大课间，王源赶紧跑去小卖部买了面包和烤肠充饥，他一边吃一边绕着学校围墙散步，忽然天上飞来一个东西，“啪嗒”一声就砸在王源正前方，他定睛一看，这黑黑的书包不就是王俊凯的吗？
接着又是“啪嗒”一声，砸在王源正前方的变成了王俊凯本人。
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同学你逃课了。”
“老师我不是——”话说到一半王俊凯才看见这根本不是什么老师，而是气鼓鼓的王源一枚，“你怎么在这？”
问完话又瞧着王源手上吃了一半的烤肠和还没撕开的面包，大概猜到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在这。
王俊凯捡起书包，一边仔仔细细把灰拍干净，一边对他说：“你没吃早饭啊？不会是早上等我接你差点迟到了吧？”
“谁等你了！”王源想说王俊凯自己犯了错不解释清楚就算了，还一大早来拆自己台，自己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他了。
见王源生气王俊凯脑袋发热戏弄人的劲头又上来了：“你以前大课间从来不加餐的，今天不是没吃早饭那是什么？”
“那我不吃了！”说着王源把面包扔到王俊凯怀里，自己大步流星一边吃着烤肠一边往教学楼走。
“我错了我错了，”王俊凯这也不逗他了，赶紧承认错误，“昨天我妈回家了，非拉着我聊天到大半夜。我睡过头她一大早又出门了没喊我，我这不是一起来赶紧就过来了，我还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
电话？
王源一摸自己裤兜，哦，出来买东西的时候把手机落课桌里了。
可他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眼前满满都是妈宝王俊凯：“你和你妈聊什么呀能聊到半夜？”
“就…”王俊凯顿了一顿，“就学校里的事，平时我爸妈他们不和我住一起，很久不见了，话是有点儿多。”
“哦。”
还是不可信。
“我真的特对不起，说好来接你的，结果第一天就食言，还让你因为等我没吃成早饭。”
“我说了我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