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霖】双边博弈 01

*投资精英X记者* 


 

01 囚徒困境

 

-“在囚徒困境里,个人最优解不等于集体最优解。”-

-“除非共谋。”-

 

 

“贺老师。”下午三点十分,写字楼里的电梯间还不算是一日当中最为高峰的时刻,和贺峻霖一起来做采访任务的陈越有些紧张,这是他作为《策政时报》实习生的第一个采访,准备跨出新闻人的第一步,等电梯时不自觉话多起来。

“我一会儿需要怎么配合您吗?”

 

贺峻霖左手从无意识摸索自己右手无名指的动作中放松下来,抬头看着已回落到一楼的电梯,推了推自己鼻梁上架着的细金框眼镜,些微抿嘴。

“不要用‘您’这种敬语来称呼我,”而后自己放低了声调,抱怨似的,“我有这么老吗。”

 

“叮。”

电梯到达。

 

两人侧身让人先过,而后慢慢踱步了进去,陈越亦步亦趋地跟在贺峻霖身后。

 

他有点害怕自己说错话,可贺峻霖确实是他前辈没错。但听对方的意思,也不太算是埋怨的语气,甚至有这么一些小脾气的发泄。

陈越觉得自己和这位《策政时报》刚从美国外派三年回来的贺前辈也没这么多距离感。

 

“不老不老,”陈越放松了下来,“说实话您…贺老师你看上去也跟刚毕业的学生差不多。”

 

陈越绝对实话实说,话毕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身边的贺峻霖,两人在电梯里肩距也就一拳,对方藏在镜片下修长中自然卷翘的睫毛让陈越面色一震,赶紧收回了目光。

 

贺峻霖不仅新闻嗅觉敏锐,他从来心思更敏感,自然察觉到身边这位实习生的小动作,也无做反应,死死盯着不断爬升的数字跳转,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是怯场。

 

贺峻霖从事新闻行业五年,美国外派三年,采访墨西哥毒贩的时候他都没有手抖过。

 

他只是…

忐忑。

 

 

任何双边关系的有效谈判前提都是平等。

先退缩,先落败。

 

用某人的话来说。

“纳什均衡告诫我们,博弈双方中单方面改变自己的策略,都会造成自己收益的减少。”

 

 

“贺老师在担心什么吗?”

陈越觉得电梯里的狭小空间会使情绪物质化,他仿佛触及到了贺峻霖的反常。

 

贺峻霖回神,又扶了一次自己的眼镜。

总之,还是不大习惯。

 

“您以前在这么多极端环境下做过采访,这次不过是一位普通企业家而已,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陈越说着说着觉着不对劲,以贺老师的新闻嗅觉,难道是这位严总和他背后的企业真的有什么他一个小实习生看不透的政治拉扯,忽然开始又紧张起来。

 

“没有。”贺峻霖浅浅呼吸一口气,正好电梯到达。

“他普通得很。”

 

 

普度资本的前台小姐将两人引到了会客室等待,并好心为他们送上了橙汁,贺峻霖坐下看了一眼,暂时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陈越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将皮质座椅搞出摩擦的声响,贺峻霖觉得自己有些头痛。

顺手端起来面前的橙汁喝了一口,入口时一顿,悄悄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一口吞下去了小半杯。

 

会客室的磨砂玻璃外渐渐有人影靠近,两人都知道今天的主角终于姗姗来迟。

陈越着急起立,还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贺峻霖闲庭信步似得仿佛在自己家院儿里遛弯儿。

 

“叩叩。”

礼貌地敲门声。

 

深栗色木质门板应声而开,先进的自然是助理,向两位记者客套问了好,抱歉了久等,接着才退开一步引进了真正的主角。

 

 

“贺老师久仰。”

严浩翔脱去了西装外套,合衬的白衬衫没有褶皱,也并没有系上刻板的深色领带,和贺峻霖握手时的笑容竟然还有些说不出的克制之后的开怀。

 

我劝你再克制克制。

贺峻霖想。

 

“严总也久仰。”

 

两人各怀鬼胎的伸手相握,严浩翔不漏声色地低头望了一眼两人握紧的手,拇指还在对方手背上摩挲了片刻才分开。

 

“贺老师,手很好看。”

 

贺峻霖心中默默无语:“客气客气。”

 

严浩翔立马接上:“好说好说。”

 

 

陈越愣在一边,不知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本来准备好的开场白被贺峻霖和严浩翔这一来一回搞得一头雾水。

 

不大正常。

正常中透露出一股究极不正常的意味。

 

 

普度资本。

其实陈越从拿到这位严总资料的时候就在想,这人该多自大啊,一个投资公司取个“普度”的名儿,大有把自己托上神坛的意味。

 

神佛才普度众生呢。

 

“他确实自大,”贺老师彼时如此评价道,“资本家嘴脸,毕竟‘平等地剥削劳动力,是资本的首要的人权’。”

 

陈越脑中什么神经一紧,贺老师这过分熟稔的口吻不大对头。

但他又懒得细想,一翻页也就过了。

 

但今天一见,陈越又觉得这位严总,也没有他先入印象里的那么高高在上,自持资本阶级的范儿,反而有些…

 

平易近人。

 

挺爱笑的。

不,这么说不准确。

 

是挺爱对着贺老师笑的。

 

 

“贺老师戴眼镜很好看。”

坐下后还没开始正式采访,严总这边又开口了。

 

短短两分钟,严总总共说了四句话,有一半儿都是夸贺峻霖好看的。

而且是毫不掩饰的夸,一点弯弯绕绕都没给,个个打直球。

 

饶是陈越政治敏感再迟钝,现在也觉出点不对头了。

 

陈越目光在对面已经坐定,双手做出塔尖状的严总身上过了一遍。

对方立时察觉到陈越的打量,左手不自觉握拳后又放开,投射向他的眼神极具攻击性,让陈越终于窥探到这位精英阶层的傲慢。

 

真正的阶层壁垒虽是无形,但生长环境造就的优越感,让他们有使人自惭形秽的光环。

 

“所以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贺峻霖清了清嗓子。

 

严浩翔转过头笑道:“当然。”

 

 

采访在陈越正襟危坐中终于艰难度过,他只能做好自己小助理的本职工作,埋着头一直写着笔记,再多一眼都没有抬头看过严浩翔。

 

采访时间不算太长,严总的倾诉欲望并不强,回答完既定问题,一板一眼的官方答案千篇一律。

结束后双方起身告别,严浩翔和贺峻霖临别的商务握手显得十分漫长。

 

“贺老师正好到了下班时间,我也订好了餐厅,我们可以一起共进晚餐。”严浩翔说,“再谈谈采访细节。”

说完话手都还没松开。

 

陈越终于心领神会,以要回去整理今天的采访稿开溜,他在普度资本这地方,有种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贺峻霖目送走陈越,回头又瞥了眼严浩翔,甩了两下才把某人紧握的手甩开。

 

严浩翔提起嘴角似笑非笑,伸手按钮将百叶窗竖了起来,整个会客室充满了私密性的暗示意味。

 

“你们《策政时报》看上去不太会挑人。”

严浩翔靠近一步,贺峻霖避开他又坐了下来。

 

“严总指教指教。”

贺峻霖坐在低处望向站着的人,丝毫没有半点服软求人指教的意思,反而带着挑衅。

 

严浩翔并不恼他的态度,低下身去一手撑住会议桌,一手握在贺峻霖座椅的靠背上,呈禁锢姿态。

“他的动物性太强,而小动物是不应该有领土意识的。”

 

领土意识这个词,还是贺峻霖以前用来形容严浩翔的。

ALPHA雄师的领地不容得任何人侵犯,他的应激反应过度,攻击性永远在草原上位列前茅。所以对于任何的挑战,他都会整装应战。

 

严浩翔对于任何出现在贺峻霖身边的人,都有攻击倾向。

他会适时的亮出獠牙,彰示自己的力量,让踏入者望而却步、缴械投降。

 

贺峻霖取下自己带了一天的装饰性眼镜,不加修饰和阻挡地望向雄师。

“我不置评严总领土意识过盛在多边关系里的博弈利弊,但人类社会不是靠留下气味来标记领土的。”

 

严浩翔撇嘴,伸手把今天已经众目睽睽之下握过两次的手再举起来,贺峻霖的手掌上甚至还有他的体温。

 

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让人无法忽视的婚戒。

但贺峻霖的手上似乎少了一点东西。

 

“怎么不戴戒指?”

 

贺峻霖根本就没再挣扎,他知道这种时候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轻巧着说。

“不想让同事八卦我的私人生活。”

 

严浩翔是心里有气,但是他又不能对贺峻霖撒气。

 

贺峻霖应对它的方法永远都是转移焦点,延迟矛盾。

然后他再照单全收,循环往复。

 

他说这是他和贺峻霖博弈关系的纳什均衡,博弈双方都不会改变自己策略,以免收益减少。

其实这套蹩脚理论连他自己的骗不了。

 

贺峻霖这个人,严防死守,他都不会给别人博弈的机会。

 

三年前他们还能打个平手。

现在,是输赢既定。

 

 

严浩翔无奈点点头,然后重新帮贺峻霖带上眼镜。

遮住他好看又勾人的眼睛。

 

吃晚饭的时候贺峻霖没怎么和他说话,严浩翔猜想贺峻霖可能又开始和他生闷气了。

 

又或者说,他生了三年的闷气还没消停。

 

不过好在出了公司后,贺峻霖就把收在自己包里的婚戒找出来戴回了原位,严浩翔心满意足傲视自己的领土。

 

“作为已婚人士,佩戴婚戒是你的义务之一。”

严浩翔边切牛排边说话。

 

贺峻霖好笑道:“这是你哪里编排来的义务。”

 

严浩翔干脆放下刀叉:“因为我觉得你内心没有谨记已婚人士的处事法则,所以需要佩戴戒指以作警示。”

 

“哦,你又知道了。”

贺峻霖瞥他一眼。

 

“你看,”严浩翔玩味道,“作为新婚伴侣,你对另一半的态度过于敌意。谈判博弈理论告诫,争吵是无法增加收益的。”

 

说到斗嘴,贺峻霖兴致忽然来了。

“那请问严总,您给我保证什么收益。”

 

严浩翔拿过纸巾擦过嘴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污迹,以示态度。

“保证你收益一段绝对幸福的婚姻。”

 

 

 

“保证你收益一段绝对幸福的婚姻。”

三年前的首都机场,彼时还不是严总的严浩翔同样态度端正地言之凿凿。

 

他总是这么自信。

贺峻霖对他真的摸不着头脑。

 

首都机场每日约二十万人次的客流穿梭,每天二十万个故事用不同方式结束和开始。

 

他和严浩翔站在即将前往不同的登机口前,最后告别。

 

这种时候过分自信显得无比可笑和幼稚。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等你。”

贺峻霖问他。

 

“我大可毫无负担的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但你找不到除我之外更合适你的人。”严浩翔死死盯住他,他其实没有贺峻霖以为的那么胜券在握,但和贺峻霖的博弈,最不能露怯。对方从来只会被强者吸引,他必须时刻保持绝对的卓尔不群。

 

贺峻霖一时发愣。

竟然没有伶牙俐齿地立即做出反驳。

 

贺峻霖一笑,自嘲竟然差点又被他唬住一次。

“严浩翔,我们即将被拉入两个互不联通的审讯室里,无法预知对方会如何做出决定。在囚徒困境里,放弃抵抗永远是最优解。我们没必要用相互傻等。”

 

严浩翔急道:“个人最优解不等于集体最优解,除非彼此共谋。”

 

“可这种共谋关系的稳定性取决于共谋是否多次,假如我们只是一时的囚徒搭档,共谋关系就会极其不牢靠。”

 

“但如果我们选择永久共谋,那就能永久收益,获得集体最优解。”

“贺峻霖,我保证你收益一段绝对幸福的婚姻。”

 

 

 

下篇:双边博弈 02


*毫不专业依托百度的博弈理论基础*

*一个可有可无的文末注解*

囚徒困境:

两个共谋犯罪的人被关入监狱,不能互相沟通情况。如果两个人都不揭发对方,则由于证据不确定,每个人都坐牢一年;若一人揭发,而另一人沉默,则揭发者因为立功而立即获释,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狱十年;若互相揭发,则因证据确凿,二者都判刑八年。由于囚徒无法信任对方,因此倾向于互相揭发,而不是同守沉默。最终导致纳什均衡仅落在非合作点上的博弈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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