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代替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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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现在王源终于知道他永远跨不过去的沟壑到底是什么，那不是空间距离上几米或者几光年的距离，那是时间碾过留下的鸿沟，他没办法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所以他可能永远都走不进王俊凯的心里，就像是他走不进这间房间一样。
他不愿意和王源合唱，却将他们曾经的合唱放在MP3里一遍一遍永远循环的播放；他不愿意和王源亲近，他却将家里的一间屋子堆满了他们所有的回忆，第一次短剧的场景布置，第一张单曲，第一张专辑。出演过的作品的剧照，每一次活动的偷拍，他们去过的地方，看过的电影…
那一间房，就是王源和王俊凯生活的缩影，只要是和他们俩有关的，都能找得到。从无落下，从无丢弃。他花无数的时间待在这里，看过去的视频，听唱过的歌。这个房间仿佛能拉住时间不要前进，永远不要前进到2017年的11月8日，那场生日会，那个声明。
王俊凯自虐一般在爱着王源，爱着未满十七岁的王源。他的所有眷恋和爱情都还在那个长不大的王源身上，永远停驻在王源十六岁的最后一天，和十七岁的第一天。
就连王源自己都不能侵犯也不能打扰。
七年之后的王源，二十四岁的他代替不了王俊凯心中那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
他败给了自己，败给了那个陪伴王俊凯度过童年少年的自己，败给那个天真可爱活泼爱动的自己，败给了那个初见那面递给王俊凯剪刀的自己。
心服口服。
在王俊凯的世界里，他最爱的那个王源永远是长不大的十六岁。
“王俊凯，你能不能抱抱我。”
拥抱不只是一个动作，更是带着温情的相亲，他想要王俊凯抱抱这个二十四岁的王源，心里想也要的是他，是面前这个已经长大了的王源。
王源没想到他有朝一日竟然要吃自己的醋。
王俊凯宁愿听耳机里失真的合唱，也不愿意走出回忆和王源多说一句；他宁愿重复播放泛黄的影像资料，也不愿意伸手摸摸这个就在他面前的真实的存在。
他的拥抱是假的，在面对二十四岁的王源的时候，王俊凯从未动用过他的体贴和关爱，剩余其他所有的依恋呵护，不过是在透过这个二十四岁的生命渴望送达十七岁的灵魂。
王源倒希望没有这一切，像这七年一样，彻底忘记曾近相互拥有的日子，变成两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王源推开王俊凯，他讨厌这样的拥抱。
“那你又何必呢…”王源还在低声啜泣。
王俊凯被他推开后稳稳站牢，倾身向前：“何必什么？”
王源拍开他想要触摸自己的手掌，他知道，王俊凯是把他看成了七年前的王源，也许因为哭泣而衍生的脆弱感让王源仿佛年少。但王源不要这样的关心，这不是对他的，他宁愿不要。
“何必又要在一起。”
“哦，”王俊凯放下手，低头后又抬头看他，这样寡淡的眼神才是真正属于二十四岁的王源，“是你十六岁送我的礼物，我七年前没收到，现在一定要讨回来。”
“不是因为你还喜欢我…对不对？”王源声音颤抖。
“这有什么关系？”
“这有什么关系？”王源不可置信，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个敢爱敢恨嫉恶如仇的中二少年，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当然有关系，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你是为了惩罚我。这样…不公平。”
“喜欢我？”王俊凯轻笑，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喜欢我就不会离开，喜欢我就不会有这七年。‘喜欢我’这话随便一个粉丝来说都更加可信，唯独你，是虚情假意。”
王源一愣，脸颊上还挂着泪痕：“你明明…看了那封信…为什么…”
“对了，信。”他自嘲着低笑一声，“我还挺庆幸我晚了一步拆信，这样我就不用没脸没皮地哭着喊着求你别走，省去我做一件可笑的蠢事。”
“我觉得我们可以的，如果相互喜欢，只是——”
“不可以！”王俊凯仿佛忽然被唤醒。
“七年，王源，你知道七年是多久吗，我今年二十五岁，十岁以前懵懂的记忆模糊暂时除去，七年就是我一半的生命。你想让我用一半的生命来等你，用一半的生命来想念你，用一半的生命来坚持你说的幼稚…你的心是肉长的吗，知不知道心疼真的会要人命。”
“王俊凯…”
“那时我都以为，我快要活不下去。”
18
七年前，十八岁的王俊凯收到来自王源的一封信。
王俊凯认真给王源写过这么一封信，他在信里说：“我们还有一个十年，两个十年，三个十年，讲未来要说的话。”
也许很难懂，但是却就是这样一个直白的意思。
他要和王源一起“讲未来要说的话”，他们要一生一世长久地在一起。
未来是一个只有起点没有尽头的词，未来的话是永远也讲不完的话，他们要永远地没有停歇地在一起才能讲完无数句还没开口的话。
无穷的对等是无穷，未来的对等是未来。
王俊凯在用信表白，能叫做情书吗，还要当众朗读，希望自己那时候真的没有紧张吧。
王俊凯在自己十八岁生日之后收到了王源给自己的这封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从房门的缝隙塞了进来，王俊凯捡起来，是熟悉的字体写了好看的名字：
王俊凯 收。
他没看。
因为他知道王源会在信里写什么，说实话那是自己内心的小心思作祟，不想要王源抢先他一步，这种事一定要是自己主动挑明，然后再给他一个惊喜。
之后王源忙着工作和准备自己十七岁生日会的事项，王俊凯大学新学年伊始太多事充斥着他的生活，但他一直盼望着那天的到来，他要在生日会当天，在舞台上，在众多粉丝的注视下，用他们俩才懂的方法大声宣告自己的心思。
这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一定要惊天动地。
呵，惊天动地。
2017年11月8日。
王俊凯站在后台看完了这个他一直注视着长大的少年的表演，他在等待他的轮次，他要推着蛋糕上台，他要站在他旁边，他要递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他要看见王源惊讶又欣喜的表情。
他本以为，会是这样。
“啊啊啊！”
尖叫声。
整个会场每个角落都是尖叫声。
王源刚才说了什么，什么欧洲，什么留学，什么四年五年…那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懂。
王俊凯疯了一样拨开后台的人群，回到宿舍撕开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打开的那封信。
王俊凯，我喜欢你。
这是信件最开头的那句。
等我回来，我们就在一起。
这是，最后一句。
中间到底写了什么，王俊凯怎么都看不明白。
王源到底想说什么，他要留学，他要去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他要学音乐，他要做纯粹又淡薄的音乐人，他小小年纪就厌恶了人心险恶，他…
那王俊凯呢？
这封信除了开头和结尾的两行，加起来不到二十个字的句子是关于他，其他的王俊凯一概称之为不知所云。
因为他看不懂。
理解？
这要他怎么理解，他要怎么理解一个他最喜欢的人离开他远渡重洋。曾几何时，他们只是因为一个无法统一的工作安排都能思念缱绻，都能再重聚后耳鬓厮磨、温柔缠绵。可现在，他要去遥远的地球另一边，一个王俊凯即便想见也难以到达的地方。
还说这不是什么问题，说他相信他们能够克服这短暂的分离。
他王源相信，可王俊凯不信。
更可恨的是，王源还说他喜欢他，在离开前，说他喜欢王俊凯。
真是…可恨，又可笑。
19
没有那个MP3，没有这间堆满回忆的房间，王俊凯可能真的活不下去。
他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王源发了最后一条短信，只是在那之后他快受不了整个世界沉重气压，他要给自己筑建一个庇护所，一个温馨的、安全的、私密的…还有虚假的时空。
他要把王源留下来，他要把自己意识形态里那个幻影留下来，他一遍一遍听他们以前唱过的歌，闭眼仿佛他们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小少年。他把自己埋在过去的照片视频和故事里走不出来，他活在了过去，活在他们还小、王源还在的过去。
这有这样，他才能在疲惫的工作生活中腾出精力照看自己快要垮塌的精神世界。
他不需要心理医生，那个MP3和那个房间就是最好的药剂，能治百病。
不幸的是，这是世上还有一条真理，是药三分毒。良药从来苦口，副作用是他永远也走不出去。
等到王俊凯再见到七年之后的王源，他已经没办法把面前这个人和自己脑海里的王源重合，他们是两个人，是不同的个体。十六岁的王源承载了自己所有的喜爱，二十四岁的王源，是个鸠占鹊巢的劣质替代品。
没有人能够替代十六岁的王源，连能够相替的色相王俊凯都从未遇到过。
王俊凯时常在想，也许时间能够倒转，二十四岁的王源还能褪去那些他陌生的神色表情，回到十六岁的模样，到那个时候他一定千万分愿意真心实意地和他牵手拥抱，接吻谈情。即便不能，也许花个几年，几十年来适应王源这一张稍显不同的脸也许也不是件难事。
可那天等他回到家时，他发现王源不见了。
又…不见了。
他又被抛下了，第二次。
被十七岁的王源抛下一次，被二十四岁的王源抛弃第二次。
他到底是惹怒了天上的哪位神仙，要给他的命簿上添这么多曲折坎坷、撕心裂肺。王俊凯不求成仙成佛，只让他好好过完这一生都不行吗。
他小心翼翼的愿望在自己十八岁那一年被剥夺了一次，二十五岁时，他已经不敢奢望幸福满足地过完此生，而他如今只是卑微着祈愿想要和抛弃过他的王源将就度日，难道这都难以实现吗。
他没有精力再复制一个新的MP3或者另一个用来避难的房间，七年前那一次已经用尽了力气，这一次他算得上是筋疲力尽。
王俊凯管不住自己，他怀着非如此不可的心情找到了王源，他把他拉上了车再带回到这个熟悉的家里。王源不能离开，王俊凯受不了连二十四岁的王源都要离开他这个事实。
如果说七年前他几乎活不下去，那这一次，他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